《范进中举》剧照。 谢 涛供图
优秀的戏曲作品应当与时代同频共振，使璀璨夺目的古(gu)老艺术焕(huan)发新的魅力和风(feng)采，融(rong)入当下人们的生活、走进当代观众的心坎(kan)。
从艺40多年，我体会最深的，就(jiu)是文艺创作永远都不能脱离生活，不仅(jin)要坚守(shou)文化传统，还要与时代呼应。围绕太原解放70周年、改革开(kai)放40周年、庆祝建党百年、决战决胜脱贫攻坚等重大时间节点和重大主题(ti)，我们创作了一(yi)系列现代戏。反映不同时期本土人文精神(shen)的太原老街三部曲《上马街》《起凤(feng)街》《迎新街》，表现脱贫攻坚成果的现代戏《圪梁(liang)梁(liang)上》，都是从小人物的视(shi)角演绎大时代的发展，以传统戏曲演绎时代新华章。而《范进中举》《烂(lan)柯山下》《傅山进京》《于成龙》《庄周试妻》等作品，则是因为接续传统戏的历(li)史脉络(luo)、注重人文意蕴的时代表达而获得成功，是晋剧艺术守(shou)正创新的成功实践(jian)。尤其是新编历(li)史剧《庄周试妻》，从风(feng)格样(yang)式到人物塑造，从剧本特色到创意构(gou)思，融(rong)汇了多种戏剧表演体系，美学阐释灵动(dong)大气、富有(you)诗意，蕴含着对人性的深入思考。
对于戏曲表演者，守(shou)正创新不是口(kou)号，而是用真诚、真情、真心去(qu)塑造每一(yi)个角色。作为一(yi)名女老生，我在跨越性别与年龄(ling)挑战的同时，努力塑造形神(shen)兼备的艺术形象。新创剧目人物的塑造，有(you)些东西是本行当甚至艺术门类中不够或没有(you)的，因此需要寻找、借用其他行当或剧种的表演方(fang)法(fa)，通(tong)过人物情感的抒发、细微身韵的流(liu)露、心理活动(dong)的传达、舞台气氛的营(ying)造，把(ba)塑造人物所需的程式“化”为一(yi)体。《范进中举》中的范进，如果只用老生行当的程式去(qu)表现就(jiu)有(you)局限，创作中需要融(rong)合丑角、穷生的台步和技巧去(qu)体现人物性格，其中扫把(ba)功、髯口(kou)功、椅子功以及丰富的声腔运用，为的就(jiu)是更饱满地展示人物内心的丰富性。《傅山进京》中的傅山则截然不同，这种舞台形象在晋剧舞台上没有(you)出现过，因此剧作在借鉴京剧麒派和马派艺术的同时，抓(zhua)住“倔老头”这个形象特点，把(ba)生活中的观察与戏曲表演程式打碎后(hou)糅合在一(yi)起，取(qu)得了很好的效果。《烂(lan)柯山下》中朱(zhu)买臣在最后(hou)一(yi)场(chang)有(you)大段的道白，我通(tong)过语(yu)速的快(kuai)慢缓急，语(yu)音(yin)的轻重顿(dun)挫，辅之以眼神(shen)、水(shui)袖、袍带的表演，体现其动(dong)摇徘徊(huai)的内心情感，展现人性反省(sheng)的多层次。
无论演过多少场(chang)，在不同的时间、不同的场(chang)合，面对不同的观众，在演绎中都可能产生新的感悟。在塑造人物时，我格外注重人物身上最能与观众产生心灵共鸣的一(yi)面。如《范进中举》中的范进，我着力表现出他竭尽(jin)全力却不被接受、不被认可的失意，因为这种情绪是共通(tong)的，每个人都可能从范进身上看到自己(ji)的影子。塑造《烂(lan)柯山下》里的朱(zhu)买臣形象时，我努力表达出当代人对于婚姻的价值取(qu)向(xiang)和认知。主角遇(yu)到的情感问题(ti)和困惑(huo)，是现实生活中普遍存在的，整部作品就(jiu)像是穿着古(gu)装的现代戏。不少观众反馈，自己(ji)在看过这部戏之后(hou)深有(you)感触，开(kai)始反思夫妻之间应如何更好地相互理解和沟通(tong)。在于成龙的初仕之地（今广(guang)西罗城仫佬族自治县(xian)）演出《于成龙》时，我希望能够跨越300多年的时光，将他清正廉洁、一(yi)心为民的精神(shen)内核与忧国忧民的士大夫情怀(huai)，以最动(dong)情的方(fang)式重现出来。在道出“罗城的百姓，好啊(a)！”这句台词时，我哽咽了，感觉于成龙冥冥之中又(you)回到了这片土地，罗城的观众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情愫，用热烈的掌声给予了回应。
任何形式的戏曲艺术，只要契合时代的审美需求和艺术风(feng)尚，就(jiu)不会失去(qu)观众。无论在乡村还是城市(shi)，无论是学校还是社区，无论在舞台还是讲台，我始终不敢忘记并一(yi)直践(jian)行着“传承与弘扬晋剧艺术，让晋剧为时代服(fu)务、为人民服(fu)务”的初心。认认真真唱好每一(yi)出戏，把(ba)最好的艺术奉献给观众，把(ba)晋剧中蕴含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血脉传下去(qu)，在时代之光中映照出更璀璨的光彩，这是晋剧人的使命。
（作者为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）
《 人民日报 》（ 2024年05月16日 20 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