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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宏伟:换一种方式,让国宝“回家”,文物,中国,洛阳
2024-05-21 03:44:24
霍宏伟:换一种方式,让国宝“回家”,文物,中国,洛阳

【文(wen)/观察(cha)者网 王恺雯 编辑/冯雪】

“西北(bei)望(wang)长安,可怜无数(shu)山。”这一南宋词人辛弃疾的(de)名句,准确表达(da)了霍宏伟在美国(guo)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看见唐代昭陵两(liang)骏石刻时的(de)心情。

这座美国(guo)最为知名的(de)大学博物馆,还收藏着战(zhan)国(guo)陈璋方(fang)壶、东汉有(you)翼石兽、响堂山北(bei)齐石佛首(shou)、河北(bei)易县辽代三(san)彩(cai)罗汉、山西洪洞县广(guang)胜(sheng)寺明代壁画等珍贵文(wen)物。曾经,它们或是与中国(guo)古代帝(di)王将相密切相关的(de)陵墓(mu)石刻;或被供(gong)养于寺院中,雕刻于石壁之上,千(qian)百年来受(shou)到世人膜拜。它们是如何跨越太平洋,流落到美国(guo)的(de)?

生长在十三(san)朝古都洛(luo)阳的(de)霍宏伟,从(cong)大学开始学习考古与文(wen)物知识,对民国(guo)时期(qi)金村战(zhan)国(guo)大墓(mu)和龙门石窟文(wen)物严重被盗的(de)史实印象深刻。入职国(guo)家博物馆之后,他有(you)了更多系统、深入研究流失海外中国(guo)文(wen)物的(de)机会。

近期(qi),凝结了霍宏伟十多年来研究成果的(de)新书(shu)《望(wang)长安:海外博物馆收藏的(de)中国(guo)故(gu)事》出版,书(shu)中所涉及的(de)文(wen)物跨越战(zhan)国(guo)、两(liang)汉、北(bei)魏、唐、宋多个朝代,主要散落在美、英(ying)、加、日四个国(guo)家的(de)五座博物馆中。

它们是千(qian)万件中国(guo)流失海外文(wen)物的(de)“冰山一角”,在异国(guo)他乡“遥望(wang)长安”。在霍宏伟看来,即使自(zi)己无法将这些(xie)流失海外的(de)中国(guo)文(wen)物带回国(guo)内,也要竭尽全力把收集到的(de)珍贵文(wen)物资料呈现给国(guo)人。

第48个国(guo)际博物馆日之际,观察(cha)者网对话中国(guo)国(guo)家博物馆研究馆员、国(guo)博研究院副院长霍宏伟,听他讲述这些(xie)海外中国(guo)文(wen)物背后的(de)故(gu)事。

美国(guo)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藏唐代昭陵六骏之一“飒露(lu)紫(zi)”石刻 王炼摄影,霍宏伟供(gong)图

观察(cha)者网:能否介绍一下您的(de)治学与工作经历?是什(shi)么让您开始关注(zhu)流失海外的(de)中国(guo)文(wen)物?

霍宏伟:我出生、成长在洛(luo)阳。1985年进入大学,当时我们有(you)一本教材(cai)名为《洛(luo)阳市(shi)文(wen)物志》,主要介绍的(de)是洛(luo)阳古代文(wen)物与考古发(fa)掘研究成果,附录有(you)一篇名为《帝(di)国(guo)主义盗窃洛(luo)阳文(wen)物纪(ji)略》的(de)文(wen)章让我印象特别深刻,尤其是洛(luo)阳金村大墓(mu)和龙门石窟部分内容。当时看了这些(xie)文(wen)物的(de)流失情况,我心里特别难过,也非常遗憾(han),觉得(de)这些(xie)流失海外的(de)中国(guo)文(wen)物是如此遥不可及。

大学毕业后,我被分配到洛(luo)阳市(shi)文(wen)物工作队,主要从(cong)事田(tian)野(ye)发(fa)掘与考古研究工作。在这个过程中,我学到了更多关于文(wen)物考古方(fang)面的(de)知识,也对洛(luo)阳出土及流失海外的(de)文(wen)物有(you)了更多了解。

我在洛(luo)阳市(shi)文(wen)物工作队工作了16年,2004年去四川大学攻读考古学及博物馆学硕士研究生,2009年获历史学博士学位,有(you)幸进入国(guo)家博物馆工作。

我还记得(de)来国(guo)博报到的(de)时间是2009年7月20日,从(cong)那之后一直到2018年10月,我都在国(guo)家博物馆学术(shu)研究中心所属《中国(guo)历史文(wen)物》(后更名为《中国(guo)国(guo)家博物馆馆刊》)编辑部工作。

2012年,我有(you)幸前往美国(guo)宾夕法尼亚大学访(fang)学,得(de)以在宾大博物馆中国(guo)厅实地(di)观摩展出的(de)中国(guo)文(wen)物。这段时间,我不仅对该馆收藏的(de)中国(guo)文(wen)物做了较为系统的(de)调查,而且也考察(cha)了美国(guo)东部地(di)区收藏中国(guo)文(wen)物较为丰富的(de)几家博物馆。

2013年以来,我参与了由国(guo)博学者主持编纂的(de)《海外藏中国(guo)古代文(wen)物精粹(cui)》大型(xing)丛书(shu)的(de)撰写工作,是《日本泉屋(wu)博古馆卷(juan)》的(de)项目负责(ze)人,还承担了《英(ying)国(guo)大英(ying)博物馆卷(juan)》《美国(guo)旧金山亚洲艺术(shu)博物馆卷(juan)》等卷(juan)文(wen)物条目的(de)写作任务。

日本泉屋(wu)博古馆藏商(shang)代“虎卣(yǒu)” 图源:泉屋(wu)博古馆

访(fang)学交流和编撰图书(shu)的(de)经历让我接(jie)触到了很多西方(fang)博物馆收藏的(de)中国(guo)文(wen)物。

2016年,本人独著的(de)第一本铜镜书(shu)《鉴若长河:中国(guo)古代铜镜的(de)微观世界(jie)》交稿了,当时我和三(san)联书(shu)店资深编辑曹明明老师(shi)商(shang)量下一本书(shu)要写什(shi)么,最后定下了“海外藏中国(guo)古代文(wen)物研究”这个主题。

观察(cha)者网:书(shu)中收录了八篇有(you)关海外馆藏中国(guo)文(wen)物的(de)文(wen)章,既有(you)我们熟悉(xi)的(de)昭陵两(liang)骏石刻,也有(you)此前未(wei)受(shou)到馆方(fang)重视的(de)文(wen)物,您是如何发(fa)现它们的(de)?在博物馆和文(wen)物的(de)选择上哪(na)些(xie)侧重点? 霍宏伟:这个问(wen)题非常好。在博物馆的(de)选择上我是有(you)所侧重的(de),书(shu)中的(de)八篇文(wen)章里面,有(you)三(san)篇和大英(ying)博物馆有(you)关,两(liang)篇和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有(you)关。大英(ying)博物馆是世界(jie)四大博物馆之一,也是收藏中国(guo)文(wen)物最多的(de)西方(fang)博物馆之一。俗话说做事情一定要懂得(de)“抓大放小”原则,如果针对该馆收藏的(de)中国(guo)文(wen)物进行较为深入研究的(de)话,中国(guo)学者的(de)影响力就能够传(chuan)播出去。

我选择了大英(ying)博物的(de)三(san)件(组)文(wen)物,有(you)些(xie)文(wen)物非常重要,例如唐代忠武(wu)将军刘庭(ting)训墓(mu)随葬的(de)13件三(san)彩(cai)俑。大英(ying)博物馆中国(guo)馆馆长霍吉淑(Jessica Harrison-Hall)曾形容,这组展品对于中国(guo)馆来说“就像蒙娜丽莎(sha)画像之于卢浮宫”,可见其重要性。但长期(qi)以来,大英(ying)博物馆学者误认为这些(xie)三(san)彩(cai)俑来源于河南洛(luo)阳唐代“刘廷荀”墓(mu)。2017年,“大英(ying)博物馆100件文(wen)物中的(de)世界(jie)史”在国(guo)家博物馆开展,这组三(san)彩(cai)俑中的(de)文(wen)官俑是当时的(de)展品之一。当年4月,我的(de)一篇关于这组三(san)彩(cai)俑的(de)论文(wen)发(fa)表,我在研读、分析相关文(wen)献(xian)的(de)基(ji)础(chu)上,提出这些(xie)三(san)彩(cai)俑随葬唐墓(mu)的(de)主人应该是“刘庭(ting)训”,而非“刘廷荀”,并找到了以往未(wei)被学界(jie)充分关注(zhu)、与三(san)彩(cai)俑同出一墓(mu)的(de)刘庭(ting)训墓(mu)志,该墓(mu)志目前保存在开封市(shi)博物馆的(de)文(wen)物库房中。

霍吉淑曾于2017年3月1日来到国(guo)博,参加上述展览开幕式。我们在展厅见了一面,她对我的(de)研究成果给予肯定,说如果你这篇文(wen)章能够翻译成英(ying)文(wen),可以在大英(ying)博物馆网站上发(fa)表。很遗憾(han),我的(de)英(ying)文(wen)水平不够好,此文(wen)至今没有(you)翻译成英(ying)文(wen)。也许这本《望(wang)长安》出版之后,会被翻译成多种文(wen)字在海外发(fa)行。

大英(ying)博物馆藏刘庭(ting)训墓(mu)唐三(san)彩(cai)陶俑 图源:大英(ying)博物馆

书(shu)中还有(you)一篇文(wen)章是关于大英(ying)博物馆藏北(bei)宋银镜盒(银镜奁lián),在大英(ying)博物馆中国(guo)馆改(gai)陈之前,这件文(wen)物在一个不起(qi)眼的(de)角落里放着,隐没在一众文(wen)物之中。此前,中、英(ying)学者都曾对银盒盖面中央图像进行过研究,但无人谈及该银盒的(de)功能。

在编撰《海外藏中国(guo)古代文(wen)物精粹(cui)·英(ying)国(guo)大英(ying)博物馆卷(juan)》文(wen)物条目时,我看到了这件文(wen)物的(de)高清图片及相关信息,我认为这件银盒是用来盛放镜子的(de)。当时霍吉淑通过电子邮(you)件问(wen)我,为什(shi)么认为这是一件银镜盒?我说最重要的(de)依据在于,当我们打(da)开银镜盒时,可以看到盒中的(de)隔板上有(you)一个圆洞,这个圆洞可以匹配镜子背面的(de)镜钮,起(qi)到固定作用。我还找到了旁(pang)证,日本正仓院收藏的(de)一件木质镜盒,镜盒底部也是类似构造。再就是大英(ying)银镜盒盖面中央錾刻一幅(fu)人物故(gu)事图,经过我的(de)详细考证,应该是《薛媛临镜写真(zhen)图》,故(gu)事题材(cai)与镜子关系密切。

2018年我去大英(ying)博物馆参观时,看到这件银镜盒的(de)展陈方(fang)式已经变了,从(cong)“大通铺”变成了一个相对精致的(de)“标(biao)间”,它的(de)旁(pang)边(bian)还陈列着宋代《妆靓仕女图》的(de)复制品和三(san)面宋代铜镜,展品介绍文(wen)字中也提到正仓院收藏的(de)类似木质镜盒。这让我感到非常欣慰,我的(de)研究成果为大英(ying)博物馆的(de)展陈提供(gong)了有(you)力的(de)学术(shu)支撑。

大英(ying)博物馆中国(guo)馆展出的(de)宋代银镜奁(左下)与铜镜 霍宏伟摄影

观察(cha)者网:您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访(fang)学期(qi)间,对宾大博物馆馆藏中国(guo)文(wen)物进行了较为全面的(de)调查,能否介绍一下该博物馆收藏中国(guo)文(wen)物的(de)情况?它们主要是通过什(shi)么渠道流入宾大博物馆的(de)?

霍宏伟:宾大博物馆是美国(guo)七(qi)大收藏中国(guo)文(wen)物中心之一,根据馆方(fang)当时向我提供(gong)的(de)数(shu)据,其收藏的(de)中国(guo)文(wen)物总数(shu)为6205件。我将这些(xie)中国(guo)文(wen)物大致分为陵墓(mu)石刻、佛教造像、绘(hui)画、器物四大类。

在这些(xie)中国(guo)文(wen)物中,最为知名的(de)就是唐太宗昭陵六骏石刻中的(de)“两(liang)骏”——“飒露(lu)紫(zi)”和“卷(juan)毛騧”,具有(you)极高的(de)历史与艺术(shu)价值。

宾大博物馆藏中国(guo)文(wen)物的(de)来源主要有(you)两(liang)种:购买与捐赠。例如昭陵两(liang)骏展柜下方(fang)的(de)展览说明牌上有(you)“1921 年艾尔德里奇·约翰逊(Eldridge R. Johnson)捐赠”的(de)字样。

观察(cha)者网:书(shu)中您详细介绍了这些(xie)文(wen)物的(de)出处、用途、流传(chuan)轨迹等,在考证这些(xie)信息的(de)过程中,您遇到过哪(na)些(xie)困难?

霍宏伟:确实遇到过一些(xie)困难。考证文(wen)物来源的(de)过程如同下跳棋,要考虑怎么把每(mei)一步之间的(de)点连(lian)接(jie)起(qi)来。举例来说,我在2012年写昭陵两(liang)骏的(de)流失情况,当时考证粗略了一些(xie),只是大致了解它们是从(cong)九嵕(zong)山到了西安城内,从(cong)西安到北(bei)京,再从(cong)北(bei)京到纽(niu)约。曾在上海博物馆工作过的(de)宾大博物馆华裔学者周秀琴于2002年发(fa)表了一篇文(wen)章,介绍了昭陵两(liang)骏入藏宾大博物馆的(de)过程,但其中的(de)很多细节还是不得(de)而知,当时我感到特别困惑。

陈列于宾大博物馆中国(guo)厅的(de)唐代昭陵两(liang)骏石刻与河北(bei)易县辽代罗汉像 王炼摄影,霍宏伟供(gong)图

2022年,因为想将我以前写的(de)昭陵两(liang)骏资料收录到新书(shu)中,我把这篇文(wen)章找出来,觉得(de)2012写的(de)内容过于简略,于是再次查阅大量资料,进行细致的(de)梳理、排(pai)比、分析,完(wan)成并发(fa)表了一篇学术(shu)论文(wen)。其间,发(fa)现上海大学陈文(wen)平教授在2017年发(fa)表的(de)《昭陵两(liang)骏流失海外真(zhen)相新证》一文(wen)具有(you)重要的(de)参考价值。他根据上海博物馆藏民国(guo)时期(qi)卢吴(wu)公司的(de)信函、电报、报表及照(zhao)片等原始资料,揭开了卢芹斋等人盗卖昭陵两(liang)骏石刻的(de)真(zhen)实内幕。

我举这个例子,是为了说明考证流失海外文(wen)物的(de)来源、用途、流传(chuan)轨迹的(de)过程是非常困难的(de),学者要像侦探一样,下大功夫广(guang)泛收集原始材(cai)料,把每(mei)条材(cai)料都弄明白,从(cong)而形成一个发(fa)展序列完(wan)整的(de)证据链(lian),才有(you)说服力。

到目前为止,关于昭陵两(liang)骏流传(chuan)轨迹仍有(you)空白之处,我在书(shu)中介绍了它们的(de)五次空间位移,第四次位移,即从(cong)北(bei)京到纽(niu)约的(de)细节,我们还没有(you)发(fa)现新的(de)资料,有(you)待今后学者的(de)进一步考证。

观察(cha)者网:书(shu)中介绍的(de)这些(xie)中国(guo)文(wen)物,包括宾大博物馆的(de)收藏,很大一部分是在近代中国(guo)积贫积弱的(de)时期(qi),通过非法渠道流落海外,这一过程涉及盗墓(mu)、倒卖、偷运等诸多环节。在和西方(fang)同行交流的(de)过程中,您有(you)没有(you)和他们讨论过这些(xie)中国(guo)文(wen)物来源的(de)合(he)法性问(wen)题? 霍宏伟:这个问(wen)题我没有(you)和西方(fang)同行交流过,我主要从(cong)事文(wen)物和考古研究,在跨国(guo)法律方(fang)面没有(you)相关知识储备,这个问(wen)题还是得(de)交给专业人士回答。

不过,我在写作这本书(shu)的(de)时候,会引用其他学者的(de)研究成果,其中也涉及到文(wen)物来源合(he)法性的(de)问(wen)题。

例如在金村文(wen)物这一章,关于对加拿大传(chuan)教士怀履光(William Charles White)的(de)评价问(wen)题,他在金村大墓(mu)被盗之后,编著了《洛(luo)阳故(gu)城古墓(mu)考》一书(shu)。金村大墓(mu)名扬海内外,可以说怀履光具有(you)“开创之功”。但正如《加拿大传(chuan)教士在中国(guo)》一书(shu)中所说:“1930年以后,他(怀履光)明知中国(guo)法律禁止文(wen)物出境,仍利用种种手段进行偷运,甚至在40年代来华的(de)时间里仍没有(you)忘(wang)记盗取中国(guo)宝(bao)贵的(de)青铜器,其掠夺和盗窃的(de)本质暴露(lu)无遗。”

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博物馆藏传(chuan)为金村出土的(de)嵌石四兽透空镜 图源:皇家安大略博物馆

就宾大博物馆来说,其收藏中国(guo)文(wen)物的(de)时间主要集中于20世纪(ji)上半叶,这与当时复杂的(de)社会环境密不可分,特殊的(de)历史条件为其收集大量中国(guo)文(wen)物提供(gong)了便利条件。新中国(guo)成立(li)后,随着我国(guo)政府(fu)对文(wen)物出境管理的(de)重视和逐步强化,文(wen)物流失海外的(de)现象逐步减少。

自(zi)1970年开始,宾大博物馆停止收购来源不明的(de)文(wen)物。我在宾大博物馆调查期(qi)间,未(wei)曾看到这一阶段有(you)新的(de)中国(guo)文(wen)物入藏的(de)报道。

观察(cha)者网:那么,作为文(wen)博和考古领域的(de)专业人士,您是如何看待西方(fang)博物馆收藏中国(guo)流失文(wen)物的(de)?

霍宏伟:2012年我第一次出国(guo),在宾大博物馆看到这些(xie)中国(guo)文(wen)物,当时的(de)心情可以说是“痛心疾首(shou)”。这就好比我在别人家里看到了我们祖先留下的(de)宝(bao)物,而它们本该是放在我们家里的(de)传(chuan)家宝(bao)。

宾大博物馆藏山西广(guang)胜(sheng)寺明代壁画之一 霍宏伟摄影

这些(xie)西方(fang)博物馆藏中国(guo)文(wen)物的(de)来源极其复杂,作为一介书(shu)生,我个人没有(you)能力把它们带回故(gu)土。但我一直有(you)一个朴(pu)素的(de)想法:即使无法将这些(xie)流失海外的(de)中国(guo)文(wen)物带回国(guo)内,也要竭尽全力将收集到的(de)珍贵文(wen)物资料呈现给国(guo)人。我要用我所学的(de)专业知识,把这些(xie)文(wen)物信息记录下来,让更多国(guo)人看到。这也是我写作《望(wang)长安》这本小书(shu)的(de)初衷。

观察(cha)者网:在文(wen)物回归的(de)过程中,博物馆通常扮演什(shi)么样的(de)角色?国(guo)家博物馆在推动文(wen)物回归、介绍流失海外的(de)文(wen)物方(fang)面做出了哪(na)些(xie)努力?取得(de)了哪(na)些(xie)进展和成效?

霍宏伟:毫无疑问(wen),国(guo)家博物馆在文(wen)物回归方(fang)面起(qi)到了重要作用。举例来说,2018年9月,受(shou)国(guo)家文(wen)物局(ju)委托,国(guo)家博物馆派出专家团队赴(fu)英(ying)对圆明园流失文(wen)物青铜“虎鎣(yíng)”进行鉴定。同年11月,在国(guo)家文(wen)物局(ju)的(de)推动下,国(guo)博同仁齐心协力,顺利将这件流落海外一百五十余年国(guo)宝(bao)护送回国(guo)。2019年1月,青铜“虎鎣”在国(guo)博展出,这次展览也是国(guo)博鲜有(you)的(de)以单一文(wen)物为主题策划的(de)主题展览。

圆明园流散文(wen)物青铜“虎鎣”在中国(guo)国(guo)家博物馆展出 范立(li)摄影,霍宏伟供(gong)图

在宣传(chuan)推介方(fang)面,近十多年来,国(guo)家博物馆学者主持了一项大型(xing)文(wen)物图录的(de)出版工程,即《海外藏中国(guo)古代文(wen)物精粹(cui)》这套大型(xing)丛书(shu)的(de)编纂工作,该丛书(shu)计划出版30卷(juan),目前已经出版的(de)有(you)《英(ying)国(guo)国(guo)立(li)维(wei)多利亚与艾伯(bo)特博物馆卷(juan)》《日本泉屋(wu)博古馆卷(juan)》《美国(guo)费城艺术(shu)博物馆卷(juan)》《英(ying)国(guo)大英(ying)博物馆卷(juan)》《美国(guo)旧金山亚洲艺术(shu)博物馆卷(juan)》等。这样规模大、带有(you)研究性质的(de)文(wen)物图录,出版周期(qi)较长,编纂过程中会遇到诸多困难,国(guo)博学者也是做了大量工作,投入了很多人力和经费。

此外,作为国(guo)家博物馆的(de)学者,我们也希望(wang)在研究海外中国(guo)文(wen)物方(fang)面尽一些(xie)绵薄之力,包括写作这本小书(shu)《望(wang)长安》。国(guo)博学者也会不定期(qi)地(di)举办关于海外中国(guo)文(wen)物研究的(de)学术(shu)讲座。

观察(cha)者网:正如您在书(shu)中所说,在海外收藏中国(guo)文(wen)物方(fang)面,中国(guo)学者本该拥有(you)无可置疑的(de)话语权。很多中国(guo)文(wen)物虽然(ran)流落在异国(guo)他乡,但想要解开它们背后的(de)诸多谜题,离不开中国(guo)学者的(de)帮助;而一些(xie)流失海外的(de)文(wen)物,也能够填补国(guo)内相关研究的(de)空白。目前国(guo)家博物馆和藏有(you)中国(guo)文(wen)物的(de)西方(fang)博物馆之间有(you)什(shi)么形式的(de)合(he)作机制?能通过哪(na)些(xie)途径更好地(di)向国(guo)内观众呈现这些(xie)中国(guo)文(wen)物?

霍宏伟:国(guo)博和西方(fang)博物馆的(de)合(he)作,一方(fang)面反映在举办展览方(fang)面,如刚才提到的(de)“大英(ying)博物馆100件文(wen)物中的(de)世界(jie)史”,2017年先后在国(guo)家博物馆和上海博物馆举办,其中有(you)几件中国(guo)文(wen)物,包括西周康侯簋、东汉六博俑,以及《望(wang)长安》一书(shu)中提到的(de)唐代刘庭(ting)训墓(mu)出土三(san)彩(cai)文(wen)官俑。

2017年3月1日,“大英(ying)博物馆100件文(wen)物中的(de)世界(jie)史”展览在国(guo)家博物馆开幕 图源:国(guo)家博物馆

另(ling)一方(fang)面体现在出版方(fang)面,例如编纂《海外藏中国(guo)古代文(wen)物精粹(cui)》丛书(shu)时,西方(fang)博物馆会给国(guo)博提供(gong)文(wen)物清单,国(guo)博学者在此基(ji)础(chu)上选择一些(xie)有(you)代表性的(de)文(wen)物来编写条目,西方(fang)博物馆再根据需求提供(gong)高清大图。有(you)时,我们的(de)学者还会去那些(xie)博物馆实地(di)观摩文(wen)物。如编写《英(ying)国(guo)大英(ying)博物馆卷(juan)》时,负责(ze)这部分内容的(de)同事就在大英(ying)博物馆待了一段时间,系统观摩该馆收藏的(de)中国(guo)文(wen)物,从(cong)中挑选出需要重点撰写条目的(de)文(wen)物,有(you)时还会和国(guo)内学者连(lian)线讨论。

观察(cha)者网:您长期(qi)从(cong)事考古和文(wen)博相关工作,近年来国(guo)内“文(wen)博热”“考古热”持续升温,您对此有(you)哪(na)些(xie)切身体会?有(you)什(shi)么看法?

霍宏伟:的(de)确是体会深刻。印象最深的(de)是,从(cong)去年暑假开始,国(guo)博参观预约非常难,有(you)亲戚朋友或是同行想来参观,我们也不得(de)不告诉他们,只能通过网上预约渠道。平时我们去展厅拍摄文(wen)物资料时,会发(fa)现观众的(de)密集程度远超以往,我们感到非常欣喜。

二十多年前,我在洛(luo)阳工作时,去洛(luo)阳博物馆参观的(de)人很少,当时没什(shi)么人会去参观博物馆。这些(xie)年大家的(de)生活水平提高了,对精神文(wen)化的(de)需求迅速增长,像博物馆、美术(shu)馆这样人文(wen)气息浓厚的(de)场所热度越来越高,这是好事。

观察(cha)者网:想要这样的(de)“热度”保持下去,就需要让文(wen)物更好地(di)融入普(pu)通人的(de)生活,在这方(fang)面,有(you)关机构还可以做哪(na)些(xie)努力?

霍宏伟:无论是文(wen)物还是考古,普(pu)通人都很希望(wang)接(jie)触一下,但有(you)时候又觉得(de)有(you)些(xie)触不可及。想要它们更好地(di)融入普(pu)通人的(de)生活,我曾经在书(shu)评《小书(shu)大世界(jie)——读〈考古都挖了点啥〉》一文(wen)中写了三(san)点建议,大致内容如下:

第一,媒体的(de)作用是很重要的(de),要充分利用现代大众传(chuan)播方(fang)式,如微信、微博、短视频等进行宣传(chuan),还可以通过直播考古、文(wen)物公开课等方(fang)式吸(xi)引更多人关注(zhu)。

第二,读万卷(juan)书(shu)。我们要加强中小学历史课程中有(you)关文(wen)博与考古知识以及相关书(shu)目的(de)介绍;组织学者编写这方(fang)面的(de)科普(pu)书(shu)籍,面向社会大众普(pu)及文(wen)博与考古知识。

第三(san),行万里路。我们的(de)博物馆,尤其是古代文(wen)物藏品比较丰富的(de)博物馆中的(de)社会教育部门或者正规的(de)研学机构,要举办更多面向社会大众的(de)高质量活动,例如组织开展古代遗址、墓(mu)葬的(de)现场参观考察(cha)等活动,重返历史现场,感受(shou)古文(wen)化的(de)强大魅力。

多管齐下,才能让我们的(de)珍贵文(wen)物和传(chuan)统文(wen)化源源不断地(di)焕发(fa)出蓬勃的(de)生命(ming)力。

《望(wang)长安:海外博物馆收藏的(de)中国(guo)故(gu)事》,霍宏伟著,2024年5月,生活·读书(shu)·新知三(san)联书(shu)店

发(fa)布(bu)于:上海市(shi)
版权号:18172771662813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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