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环球时报报道记者 张妮】近(jin)日，故宫博物院获(huo)得约3.71亿元(yuan)人(ren)民币资助(zhu)，这笔资助(zhu)来自香港赛马会(hui)和其慈(ci)善信(xin)托基金共同成立的公益慈(ci)善研(yan)究院。根据双方签署的合作框架协议，资金将用于(yu)支持(chi)故宫博物院于(yu)2024年至2028年开(kai)展的“万方传播中华文明及文化科技人(ren)才培养”计划，其中一个(ge)重要项目是对故宫的承乾宫进行修(xiu)缮。框架协议的签署也标志着“故宫香港文化交流基地”项目正(zheng)式启动，将用于(yu)举办传统文化相关主(zhu)题展览，并展示香港和内地年轻(qing)艺(yi)术科技人(ren)才文化交流成果。这是继2022年香港故宫文化博物馆（以下简称(cheng)香港故宫）成立以来，香港与(yu)内地在故宫文化交流合作领域的又一重要实践。此次合作将为故宫文化的传播推广带来什么影响？香港故宫成立两年来，对中华传统文化的创新性发(fa)展有哪些心得？在北京参加该活动的香港故宫文化博物馆馆长吴志华博士在接受《环球时报》记者专访(fang)时给出了(le)答案。
去年参观人(ren)数排香港第二
环球时报：您认为此次香港赛马会(hui)与(yu)故宫博物院的合作具有怎样的意义？
吴志华：香港故宫的建设也得到了(le)香港赛马会(hui)的支持(chi)。在香港故宫成功管理运(yun)营的基础上，香港赛马会(hui)进一步支持(chi)中国文物保(bao)护事业的发(fa)展，将范围扩大(da)到内地，与(yu)故宫博物院展开(kai)合作。“万方传播中华文明及文化科技人(ren)才培养”计划涉(she)及古建修(xiu)缮、展览展示、人(ren)才培养、学术交流、考古研(yan)究、社会(hui)教育等方面，让内地与(yu)香港的民众，特别是年轻(qing)一代，深入了(le)解中国历史文化。其中有两个(ge)项目香港故宫也会(hui)参与(yu)。非常(chang)感谢香港赛马会(hui)支持(chi)这个(ge)项目。
环球时报：香港故宫目前参观人(ren)数达到什么规模？观众构成如何？哪个(ge)展览或展品(pin)最吸引观众？
吴志华：在新冠(guan)疫情以前，香港的艺(yi)术历史类博物馆参观人(ren)数一年大(da)概是60万—70万左右，很少超过100万。香港故宫2023年参观人(ren)数约为130万，在香港博物馆中排名第二。对一个(ge)新馆来说我们(men)感到非常(chang)兴奋。香港故宫的观众组(zu)成在过去两年发(fa)生了(le)很大(da)变化。开(kai)馆第一年，受疫情影响，基本上以香港观众为主(zhu)。现(xian)在，内地观众约占50%，香港观众约占30%，还有20%是海(hai)外观众。故宫的展品(pin)都很受欢迎。尤其是比较生活化的展品(pin)，比如5号展厅有一件乾隆时期的器(qi)物，可以在夏天放冰进去，达到降温等功效。很多观众看(kan)展时就感叹，原(yuan)来在乾隆时期就已经有“冰箱”了(le)。还有三星堆的文物展也吸引很多年轻(qing)观众思考，为什么三星堆会(hui)出现(xian)与(yu)过去中原(yuan)地区(qu)不太一样的艺(yi)术品(pin)。
香港艺(yi)术家(jia)参与(yu)布展创作
环球时报：香港故宫约70%的观众是香港之外的游客，从这个(ge)角度，其对于(yu)促进香港旅游起到怎样的作用？
吴志华：起到非常(chang)重要的作用。之前有一些讨论(lun)，说疫情后(hou)香港旅游发(fa)展不如从前，游客的消费能(neng)力(li)下降了(le)。但其实这不是因为我们(men)做得不好，而是最近(jin)几年内地变化太快。整(zheng)个(ge)国家(jia)发(fa)展已经到了(le)现(xian)代化水平，民众的消费需求越来越高，在内地市(shi)场上能(neng)买到的东西，游客不一定会(hui)来香港买。在刚过去的五一假期，某(mou)售票平台的数据显示，内地游客去香港旅游，门票卖得最好的第一是迪(di)士尼，第二是香港故宫。这也反映了(le)现(xian)在内地游客来香港旅游的新趋势(shi)，希(xi)望更多去博物馆，更多了(le)解香港的生活、文化、艺(yi)术。所以，在进一步拓展文化旅游方面，香港故宫扮演了(le)一个(ge)非常(chang)重要的角色。当然，内地观众这么多，还因为高铁完全改变了(le)我们(men)的生活面貌。从我的办公室到福田高铁只需要15分钟时间，太方便了(le)。大(da)概一个(ge)小时就可以到达粤港澳大(da)湾(wan)区(qu)所有城市(shi)。很多内地大(da)湾(wan)区(qu)市(shi)民都是上午(wu)来香港故宫看(kan)展，下午(wu)回家(jia)吃饭。
海(hai)外观众也陆(lu)续(xu)回来了(le)，目前以东南亚游客为主(zhu)，韩国、欧美游客也很多。我观察到，海(hai)外观众来香港故宫很少有只为打卡的，他们(men)大(da)都是来看(kan)展览、看(kan)文物的，停留(liu)很长时间。除了(le)促进旅游的意义外，海(hai)外观众可以通过博物馆更多了(le)解香港和内地的历史文化、发(fa)展情况(kuang)。博物馆可以发(fa)挥软实力(li)方面的沟通作用，将我们(men)的文化生活面貌展现(xian)给外国观众。
环球时报：香港故宫有哪些香港特色？
吴志华：香港文化有很重要的一部分是同根同源(yuan)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，但香港有自己的表达方法。我在构思香港故宫的展览时，融入了(le)很多香港元(yuan)素，邀请了(le)很多优秀的香港策展人(ren)、设计师参与(yu)布展。传统策展人(ren)通常(chang)会(hui)从考古学、博物馆学的视角出发(fa)，将文物以历史顺序进行排列展示。而设计师是很生活化的，更关注这件文物美不美、功能(neng)是什么、用什么材(cai)料和技术制作，他的布展理念跟(gen)生活息息相关。我还委托一些香港艺(yi)术家(jia)创作艺(yi)术品(pin)。比如，最近(jin)我们(men)举办了(le)一个(ge)圆明园主(zhu)题的展览，一些涉(she)及园林的内容(rong)，我会(hui)请年轻(qing)艺(yi)术家(jia)用现(xian)代艺(yi)术的表达方法创作当代艺(yi)术品(pin)，如多媒体作品(pin)，把它放在展厅里展出。我们(men)的一个(ge)理念就是文化创新。其实中国古代比如乾隆时期就鼓励创新，为什么现(xian)代艺(yi)术家(jia)不能(neng)创新？可能(neng)这些新创作的艺(yi)术作品(pin)50年后(hou)成为了(le)传统艺(yi)术品(pin)，下一代人(ren)可以再创新。这也是一种文化的传承。
香港故宫以背靠祖国、立足香港、放眼世界为发(fa)展策略。因此，放眼世界是我们(men)未来一个(ge)非常(chang)重要的工作。开(kai)馆两年以来，我们(men)和卢(lu)浮宫等外国博物馆合作举办了(le)很多展览和交流活动，引入一些国外优秀传统文化的展览，与(yu)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共同展出。前段(duan)时间我们(men)组(zu)织了(le)一个(ge)国际研(yan)讨会(hui)，邀请很多国家(jia)级博物馆的馆长参与(yu)。其中有两位馆长不是我们(men)邀请的，是自己报名来的。其中一位馆长来自新西兰，他说新西兰很多城市(shi)的观众都希(xi)望多看(kan)一些关于(yu)中国传统文化历史的展览，问(wen)我们(men)可不可以安排一些展览过去。我们(men)非常(chang)乐(le)意这样做，通过一些具体项目讲好中国故事，传播好中国声音。未来，我们(men)要继续(xu)放眼世界，推动中外文化交流，文明互(hu)鉴，推动建设人(ren)类命运(yun)共同体。香港故宫将在世界文化交流中扮演一个(ge)非常(chang)重要的角色。
大(da)湾(wan)区(qu)如何实现(xian)文化融合
环球时报：香港是世界多元(yuan)文化的汇聚地，但此前中国传统文化的存在感相对较弱。香港故宫如何帮助(zhu)本地市(shi)民了(le)解中国传统文化和历史？
吴志华：这背后(hou)有一定历史因素，香港回归只有27年时间，很多工作需要一步一步去做。我本人(ren)在香港参与(yu)了(le)很多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播工作，其中最成功的是2010年将上海(hai)世博会(hui)中国馆的镇馆之宝——电子动态版(ban)《清明上河图》引入香港展出。我们(men)加上很多解说，把相关文物陈列出来，尽可能(neng)还原(yuan)宋代生活面貌。为期3周的展览共吸引超过92万名观众入场观赏，接近(jin)香港总人(ren)口的1/7，打破了(le)香港单一活动售出门票总数、每日及每小时售票数量等多项纪录。很多观众看(kan)了(le)1个(ge)多小时都不愿(yuan)意走，他们(men)都非常(chang)认真地透过《清明上河图》了(le)解宋代生活的细节，这说明香港观众有了(le)解中国传统文化的强烈(lie)需求。未来，如何更好、更多地在香港进行长久的关于(yu)故宫文化的传播，是一个(ge)连续(xu)性工作。
对青少年进行关于(yu)中国文化、历史、艺(yi)术的教育也是我们(men)的重点工作。我非常(chang)开(kai)心看(kan)到很多中学生、小学生、甚至幼(you)儿园的小朋友来香港故宫看(kan)展览。我们(men)发(fa)起了(le)一个(ge)学生文化大(da)使项目，每年培训100名学生，在博物馆当宣导员，做文化推广。我们(men)还启动了(le)一个(ge)项目，组(zu)织8名香港学生和8名北京学生共同参加暑假的文化活动，促进两地优秀学生的交流了(le)解。我希(xi)望面向青少年的教育活动，不只是单方面地我带给你(ni)文化知识，还要让他们(men)通过动手、动脑去参与(yu)文化传承、文化创新。
环球时报：今年是《粤港澳大(da)湾(wan)区(qu)发(fa)展规划纲要》发(fa)布五周年。粤港澳大(da)湾(wan)区(qu)如何进一步实现(xian)文化融合？
吴志华：粤港澳大(da)湾(wan)区(qu)将成为中国发(fa)展前景非常(chang)好的重要区(qu)域。大(da)湾(wan)区(qu)人(ren)口8000多万，除了(le)发(fa)展经济外，现(xian)在大(da)湾(wan)区(qu)很多城市(shi)如广州、深圳(chou)、东莞(guan)、珠海(hai)都越来越重视文化的发(fa)展。很多城市(shi)都建了(le)新的文化博物馆、表演艺(yi)术设施(shi)等。香港的表演艺(yi)术场地并不充足，可以很好地利用这些新的场地、设施(shi)，将一些演出搬(ban)到深圳(chou)等城市(shi)。大(da)湾(wan)区(qu)很多文化机构的合作意愿(yuan)也非常(chang)强烈(lie)。随着内地观众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，他们(men)有经济能(neng)力(li)去追求更好的文化生活，所以将来更好地培育和拓展文化艺(yi)术观众群(qun)非常(chang)重要，强大(da)的观众群(qun)将推动大(da)湾(wan)区(qu)的整(zheng)体发(fa)展。文化事业的长远(yuan)发(fa)展一定要靠观众，不可能(neng)每张演出票都由政府支持(chi)，免费赠送。现(xian)在公众对博物馆提供文化展览、教育项目的要求越来越高，愿(yuan)意付钱去获(huo)取更高水平的服务。
但是，有一个(ge)问(wen)题很明显。深圳(chou)开(kai)放得比较早，人(ren)才可以从全国吸引过来，而现(xian)在全国各地都有很好的文化设施(shi)、文化艺(yi)术发(fa)展规划，人(ren)才竞争非常(chang)激烈(lie)，香港也出现(xian)类似问(wen)题。所以大(da)湾(wan)区(qu)所有文化艺(yi)术机构都需要思考未来如何吸引更好的人(ren)才。
文化产业不仅包(bao)括(kuo)博物馆、文创等，还涵盖新科技。香港、深圳(chou)有很多初创科技企业，如何更好地将科技与(yu)文化、科技与(yu)艺(yi)术、科技与(yu)历史结合在一起，以及如何将文化艺(yi)术与(yu)教育产业更好地融合发(fa)展，也是未来大(da)湾(wan)区(qu)文化产业发(fa)展的重要课(ke)题。在这一过程中，香港故宫将起到非常(chang)重要的纽(niu)带作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