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李科(ke)烈
雾裹着(zhe)忽长忽短的雨丝，牵我走进凤凰山。
天池早化(hua)成白茫(mang)茫(mang)中一抹若隐若现的波(bo)光，夹(jia)道的山岩、树木都融(rong)成幢幢暗影。山石铺就的小(xiao)路(lu)愈来愈陡，暗影越聚越浓，正担心前路(lu)会被封死(si)，“啾(jiu)！啾(jiu)——”突然蹦出几声鸟鸣，把雾吓(xia)得(de)抛下披风纷纷往四下闪，只露出一袭薄(bao)薄(bao)的纱裙。隐隐有团(tuan)团(tuan)胭红从薄(bao)纱中洇出，烁(shuo)烁(shuo)地向四周湿亮亮的绿中晕染开去，颜色愈来愈艳，忽忽间被噗噗的雨点溅成簇簇粉红的杜鹃花(hua)，哗哗地绽放着(zhe)、喷溅着(zhe)，一片片一层层，把眼前的山谷澎湃成叠叠的花(hua)海。
“啊！”我叫着(zhe)、喊着(zhe)，拨开杂树跌跌撞撞扑进花(hua)海。簇簇花(hua)影从四面(mian)罩过来：这边拉住你的手，那头扯住衣襟，后(hou)面(mian)的嘻嘻拍(pai)着(zhe)背(bei)。额上、唇上、脖上全落下吻：热烈的、温柔的、轻盈的、湿凉凉香袅(niao)袅(niao)直透心窝(wo)。
迷离的花(hua)光中，只见一盏盏盛(sheng)满玉液(ye)琼浆的琉璃杯(bei)纷纷拥到面(mian)前，热烈地举着(zhe)、晃着(zhe)、摇(yao)着(zhe)：“干杯(bei)！干杯(bei)！”雨珠(zhu)儿忙坏了：“噗叭！噗叭！”给这个(ge)斟满又忙着(zhe)给那个(ge)添上。手忙脚乱间，溅起的玉液(ye)在杯(bei)沿滾成细密密的珠(zhu)儿籁(lai)籁(lai)往下淌，像串(chuan)串(chuan)银(yin)烁(shuo)烁(shuo)的珠(zhu)饰，把一张张粉红的脸蛋映衬得(de)娇艳欲滴。
许是喝(he)多了，她们红着(zhe)脸晃着(zhe)身子，不时扭扭捏捏地扯住荡来的一缕缕雾气，羞羞答答欲挽又怯，撩得(de)雾儿脸泛红光在花(hua)间腾腾挪挪地徘徊(huai)，情到浓处融(rong)成一方方浅浅的红丝巾，飘飘荡荡。这片刚(gang)飘走，又追来一片，你追我赶，一片片一缕缕像从天上飘落的群(qun)群(qun)仙女倚风而舞。粉红的裙裾(ju)摇(yao)曳飘荡，搧起一层淡红的轻烟，缠绕交融(rong)间竟汇叠成一条条飘飘拂(fu)拂(fu)的红绸带，贴着(zhe)湿亮亮、绿哗哗地舞将起来。搅得(de)雨点骤然变(bian)密，噼噼啪啪地驱着(zhe)雾掩过来，眼前又是白茫(mang)茫(mang)一片……
淡淡的花(hua)香若有若无地拂(fu)过脸庞，冷冽冽清(qing)凉凉，直沁(qin)心脾。不觉想起一位禅者的话：山色非(fei)变(bian)，山色如故。时常更换是由缘会，是幻，是幻，万(wan)法皆然……
正想着(zhe)，耳畔骤然闯进鸟声：“叽喳喳！叽喳喳！”像兴高采烈地招(zhao)呼着(zhe)：“雨停了！雨停了！”但见眼前的雾帘不知什么时候已(yi)打开一道缝，没等反应过来，雾帘呼啦(la)啦(la)急速向左(zuo)右拉开。天空红光冉冉，云层中蓦(ma)然奔泻出层层叠叠的花(hua)浪，呑没了远近的峰啊，谷啊。浪头到处花(hua)光灼灼，漫泻如跌宕喷溅的飞瀑，花(hua)团(tuan)簇簇你翻我卷，红雾迷蒙灿然如霞；奔涌而去似浩浩大江，浪头叠叠一峰追着(zhe)一峰。浪尖上飞扬着(zhe)朵(duo)朵(duo)、串(chuan)串(chuan)、点点的碎花(hua)儿，像迸裂喷溅的水星沫子，不停在空中腾跃(yue)、旋舞、呐喊。那是生命在绽放，在生长，在歌唱，她是要把青春的激情填满山谷么！多美啊，这生命！明知花(hua)开花(hua)落一切皆幻，也要无怨无悔把美丽绽放。
“嘎——”浪谷中一只山鹰正掠过花(hua)海，盘旋间突然翅(chi)膀一搧，拽着(zhe)绚烂的花(hua)光扶摇(yao)直上，向云天插(cha)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