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华大学艺术(shu)博物馆外景(jing)。 清华大学艺术(shu)博物馆供图

湖北省博物馆外景(jing)。 湖北省博物馆供图

玉琮王。 图为杭州良渚遗址管理区管理委(wei)员会提供

良渚博物院外景(jing)。 图为杭州良渚遗址管理区管理委(wei)员会提供

今年全国两会期间(jian)，习近平总书记参加(jia)江苏代表团审议时强调(diao)：“要把博物馆事业搞好。博物馆建设要更完善、更成体系，同时发挥好博物馆的教育功(gong)能。”

一个博物馆就是一所大学校。5月18日是国际博物馆日，今年国际博物馆日的主题为“博物馆致力于教育和研究”。如今，“博物馆热(re)”持续升温，越来越多人走(zou)进博物馆，“到博物馆去”成为一种生活方式。

博物馆的教育功(gong)能体现在策展、讲解、社教、研究等方面。观众走(zou)进博物馆，从“看(kan)热(re)闹(nao)”到“看(kan)门道(dao)”，还有赖于博物馆继续提升服务、完善体系。本版推出国际博物馆日特别报道(dao)，对话策展人、讲解员、研究者，探讨如何更好发挥博物馆的教育与研究功(gong)能，让人们(men)更好体悟中华文明的源远流长、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。

——编 者

策 展

从文物到展览

经历了什么

清华大学艺术(shu)博物馆常务副馆长 杜鹏飞(fei)

策划一个展览，如同编写一出历史剧。要把丰富厚重的历史，用文物立(li)体、生动地呈现出来。

2023年10月至今年1月，由清华大学、山东省文化和旅游厅联合(he)主办的“礼运东方：山东古(gu)代文明精粹”展在清华大学艺术(shu)博物馆与观众见面，向人们(men)展现中华文明的基因和发展历程。该展览入围2023年度全国博物馆十大陈列展览精品(pin)推介活动终评项目。

策展的第一步是确定主题。中国是礼仪之邦。山东是中华文明的重要起源地之一，对重礼仪、重礼乐的文化传统的形(xing)成起到了重要作(zuo)用。我和团队(dui)经过深入研究，确定以“礼”为关键词，探寻中国“礼节”思想的缘(yuan)起、传承与发展。

山东有600余(yu)家博物馆，收藏了大量文物，如何遴选展品(pin)极具挑战性。我们(men)几乎查阅了目前能找(zhao)到的有关山东文物的所有图录，包括图书、考古(gu)报告、学术(shu)文章等，根(gen)据(ju)展览大纲，最初遴选出800多件文物。此后，我和团队(dui)分成4路，走(zou)访了山东各地市的近百家文博机(ji)构。最终，从文物的代表性和艺术(shu)性两方面综合(he)考量，精心挑选出440件（组(zu)）文物呈现给观众，其中包括国家一级(ji)文物169件，为观众呈现了从新石器中晚期到夏商(shang)周、两汉，唐宋至明清的山东古(gu)代文明脉络。

展览中，有许多文物难得一见。例如藏于淄博市博物馆的西汉矩形(xing)五钮龙纹铜镜，是目前发现的存世(shi)最大的古(gu)代铜镜，自(zi)1980年出土以来很少公开展出。开展后，每(mei)当看(kan)到观众欣喜(xi)的神情，我感觉团队(dui)付出的所有辛劳都很值得。

还有一些(xie)展品(pin)此前没有机(ji)会被太多人看(kan)到，展出后给观众带来新鲜体验。如滕州市博物馆收藏的人面纹玉饰，小巧精致、造型独特，还被用作(zuo)了展览海报的主视觉图像(xiang)。

“礼运东方：山东古(gu)代文明精粹”是清华大学艺术(shu)博物馆截至目前组(zu)织的规模最大的一次展览。为了帮助观众更好观展，我们(men)还通过线上线下(xia)相(xiang)结合(he)的方式，开设了15场讲座和5次工作(zuo)坊，讲座观众累(lei)计超过1000万人次。展览与讲座、工作(zuo)坊相(xiang)辅相(xiang)成，融研究与教育于一体，这正(zheng)是博物馆独特作(zuo)用的体现。

中国文化源远流长，中华文明博大精深。我们(men)推出的一个个展览，连缀(zhui)起来，犹如一串璀璨的珍珠，一根(gen)主线串联其中，那就是中国故事。

（本报记者施芳采访整理）

讲 解

从展品(pin)到讲述

让观众了解什么

湖北省博物馆双语讲解员 胡(hu) 昊

我是一名95后，选择(ze)讲解员这个职业，和我的成长经历密不可分。我父亲是一名收藏爱好者，耳濡目染，我对历史和文物一直很感兴趣。读本科时我学的是播音主持专业。2021年，我回到家乡湖北武汉，成为湖北省博物馆的一名双语讲解员。

入职后，我经历了3个多月的集(ji)中培训，内容包括历史学、考古(gu)学基础(chu)知识及馆藏文物介绍等，均由馆内专家学者授课(ke)。和我想象中不同，讲解工作(zuo)远不只“动动嘴”那么简单。

作(zuo)为中英双语讲解员，我不仅要熟悉文物本身的知识，还需要了解其他国家的历史文化。以曾侯乙编钟为例，编钟主人曾侯乙生活在战国时期，但大多数外国游客不太了解这一历史时期，因此，在讲解中，我会进一步介绍，告诉他们(men)这大致相(xiang)当于西方罗马共和国时期。类似的“文化参照物”，可以很快拉近参观者与文物间(jian)的距(ju)离。

做好讲解工作(zuo)，功(gong)夫要用在平时。我经常利用休息时间(jian)阅读专业书籍，观看(kan)中外考古(gu)纪录片等，丰富知识储备。遇到拿不准的问题，就去请教馆内专家，确保讲解内容准确。我把收集(ji)到的资(zi)料整理成了一个中英文资(zi)料库，现在已经积累(lei)了几十万字。

参观者对我讲解的内容产生了共鸣，这是工作(zuo)中最开心的事。曾侯乙展厅内有个铜炉盘，出土时，炉内存有木炭，盘内有鲫鱼骨。给外国游客讲解时，这条“烤鱼”几乎每(mei)次都会引起热(re)烈的讨论。一次，一名留学生告诉我，在他的家乡，家庭聚会时也常常烤鱼烤肉(rou)，每(mei)次盘子(zi)里也都会留下(xia)完整的鱼脊骨。那一刻，我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他对美食的热(re)爱、对美好时光的回忆和对家乡与亲人的思念(nian)。

我逐渐意识到，通过讲解，展柜里的文物不再(zai)是隔着玻璃的陌生器物，而是亲切可感、富有温度，成为人与人之间(jian)沟通交流的桥梁。好的讲解，就是要帮助参观者跨越文化背景(jing)的差异，激发共通的情感价值。

随着到博物馆参观人数的逐步攀升，每(mei)到假(jia)期，馆内熙熙攘攘，讲解服务也供不应求。于是，博物馆组(zu)建了一支有近30名青年讲解员的团队(dui)，其中一半以上是90后；馆内还配置了语音导览、增(zeng)强现实导览眼镜等设备，帮助游客沉浸(jin)式看(kan)展。

讲解是一项学无止境的工作(zuo)。讲解员要与时俱进，拥(yong)抱新知识、新技术(shu)，不断充实自(zi)己，为观众提供更高质量的参观体验。

（本报记者强郁文采访整理）

教 育

从知识到体验

能感受什么

本报记者 张丹华

“文物修复师修复兵马俑，就像(xiang)医生给病人看(kan)病。”位于陕西西安市的秦(qin)始皇帝陵博物院游客服务大厅（中心）研学活动室里，该院社会教育部一级(ji)讲解员王金子(zi)一边播放图片，一边耐心地向来自(zi)渭南市合(he)阳县路井镇中学八年级(ji)的同学介绍兵马俑修复过程。

“我是秦(qin)俑修复师——学修兵马俑”是这家博物院的特色教育活动之一，主要内容包括兵马俑的发掘与修复介绍、讨论互动环(huan)节以及动手修复体验。“我们(men)有46项研学活动，这项‘点单率’常年稳(wen)居榜首，被评为陕西省博物馆优秀教育案(an)例一等奖和全国文化遗产旅游百强案(an)例——博物馆研学旅游特色项目。”王金子(zi)说。

仔细了解文物修复知识后，同学们(men)戴上口(kou)罩、手套，化身“文物医生”，动手修复小兵马俑复制品(pin)。

学生殷羽彤跃跃欲试。她打开材料包，首先按陶俑的部位将残破陶片摆好并拍照，再(zai)对每(mei)个残片分别照相(xiang)，就完成了第一步“挂号”。“老师刚刚讲了，接下(xia)来要从下(xia)往(wang)上，先选大的拼。”殷羽彤说。

同学们(men)兴致勃勃，大约半小时后，小兵马俑纷纷拼成。之后，他们(men)带着自(zi)己的成果来到研学活动的第二站——兵马俑遗址展厅。王金子(zi)从展出的文物出发，给大家上了一堂生动的历史课(ke)。

作(zuo)为“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(fan)基地先进单位”，从1999年至今，秦(qin)始皇帝陵博物院已经与百余(yu)所学校签订共建爱国主义教育和青少年素(su)质教育基地协议，每(mei)年免费(fei)接待学生团体超过20万人，让广大青少年走(zou)进博物馆，感受中华优秀传统文化。

“根(gen)据(ju)对象的不同，我们(men)策划教育活动时会有针对性地做出调(diao)整。”社会教育部主任农茜介绍。比如“我是秦(qin)俑修复师——学修兵马俑”“我是秦(qin)俑发型师——学编秦(qin)发髻”等活动，所涉及的文化知识较为浅显易懂，参与感、趣味性强，深受小朋(peng)友喜(xi)爱。“学写秦(qin)小篆”“精品(pin)自(zi)秦(qin)出——透过3D识车轮”等活动比较适合(he)中学生，针对大学生的活动则(ze)多以专家讲座为主，内容设计更加(jia)深入。

“博物馆拥(yong)有丰富而珍贵的文物教育资(zi)源，这是博物馆开展‘寓教于乐’活动所独有的优势。挖掘和利用院藏特色设计研学项目，既能有效规避教育活动同质化，又能做到趣味性和专业性相(xiang)平衡，让参与者在潜移默化中增(zeng)加(jia)文化认同感、增(zeng)强文化自(zi)信。”农茜说。

研 究

从考古(gu)成果到展出

要“翻译”什么

本报记者 顾 春

“从考古(gu)发现到保护(hu)进步、展览变化、宣传传播，用4个板块讲良渚。”

“增(zeng)加(jia)设计，加(jia)入文化遗产基础(chu)知识点的普及。”

“通过遗产的罗列，展示国内外对遗址遗产保护(hu)的变化。”

位于浙江省杭州市的良渚博物院办公室里，围绕即将举办的“申遗成功(gong)5周年展”，各部门正(zheng)展开热(re)烈讨论。每(mei)次办展前，这样的讨论都会反复进行。

“良渚博物院主要是展示良渚文化。在博物馆里做研究跟高校、研究所不一样，更像(xiang)是做‘翻译’，把枯燥的考古(gu)过程、晦涩的专业名词‘翻译’成大众能看(kan)懂、感兴趣的展示，把研究成果转化为日常展览。”良渚博物院院长徐天进说。

徐天进用考古(gu)发掘报告举例，“大众很难理解专业术(shu)语，由博物院把考古(gu)报告转化成展览，观众才容易看(kan)懂。”

为何考古(gu)报告还要“翻译”？“比如我们(men)撰写过一篇文章，是分析推测考古(gu)发掘出的玉器、罐子(zi)上的一些(xie)图案(an)、文字而得到的结论。但考古(gu)报告是客观反映发掘情况的，是一个科学的数据(ju)库，只能规范(fan)描述文物多大尺寸、从哪里出土、图案(an)是怎么画的等信息。解读不能放在报告里，只能进行‘再(zai)翻译’，从而为大众所知。”徐天进说。

要让观众了解研究成果，博物馆研究人员首先要研读考古(gu)报告，吃透报告。例如最近的“不朽——大漆艺术(shu)五千(qian)年”展览，围绕“良渚的衣(yi)食住行”展开，从介绍良渚时期的大漆使(shi)用开始，系统介绍古(gu)代漆器的起源、发展、成熟。兼具专业性与趣味性的展览背后，是博物馆研究人员对考古(gu)成果的钻研和梳理。

“展出和研究是表里关系。认知程度决定了展出的高度，只有研究透彻，才能更好转化。”徐天进说，良渚博物院的研究人员一直在不断钻研，探索如何把良渚的历史和文化讲得更明白、更深入。例如，对一件器物，可以从材料角度、功(gong)能角度、跟社会的关系角度等进行认识，但展览的空间(jian)是有限的，不能面面俱到，只能通过一次次展览向观众呈现其所蕴含的丰富信息。“这个工作(zuo)几乎是无止境的。”徐天进说。

在策划展览的同时，良渚博物院还出版科普丛(cong)书。《良良的古(gu)城世(shi)界》系列绘本，现在已经出版到第六本，今年还推出了盲文版。“除了专业知识，如何让展出更精彩(cai)，也是我们(men)的研究内容。”徐天进介绍，良渚博物院将一些(xie)展柜高度做低(di)，让孩子(zi)够得着、看(kan)得清。大部分展柜前增(zeng)加(jia)了一圈边沿，观众可以倚靠，缓解劳累(lei)，也能更舒适地欣赏展品(pin)。

今年春节假(jia)期期间(jian)

全国博物馆共接待观众7358.01万人次

同比增(zeng)长98.6%

其中，江苏、浙江、江西、山东、河南、广东、四川、陕西8省份博物馆接待游客均超过300万人次

数据(ju)来源：国家文物局

《 人民日报 》（ 2024年05月17日 14 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