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月21日，陕西西安临潼，中国西北(bei)这座因世界八大奇(qi)迹之一(yi)——秦始皇陵兵马俑(yong)而(er)远近闻名的古城，游客熙熙攘攘。
同(tong)在这座古城，中国科学院国家授时中心（以(yi)下(xia)简称国家授时中心）悄然藏身其中，我(wo)国的标准时间——“北(bei)京时间”正是在此产生。
在国家授时中心小铯钟实验室，记者见到了国家授时中心主任、首席科学家张首刚。只见他身穿白大褂(gua)，脚(jiao)戴蓝(lan)色鞋套，正认真盯着(zhe)示(shi)波器，观(guan)察实时的铯原子跃迁信号(hao)，团队研(yan)究人(ren)员在他的指导下(xia)，分工(gong)协(xie)作(zuo)，调试着(zhe)电子控制系(xi)统、物理系(xi)统和光学系(xi)统……
“授时系(xi)统是支撑经济社会运行和国家安全的重大基础设施，其服务能力(li)体现着(zhe)一(yi)个国家的综合科技实力(li)，为国家建设好自主、安全、可(ke)靠、先进的授时系(xi)统，是我(wo)们(men)每一(yi)位授时人(ren)的责任和使命。”张首刚对记者说。
5月30日，在第(di)8个“全国科技工(gong)作(zuo)者日”到来之际，中国教科文卫体工(gong)会发布20名首届“全国科创名匠”选树宣传名单，张首刚赫然在列。
01
和“时间”做(zuo)朋友
在临潼，地铁线路会在华清池站(zhan)折一(yi)个近90度的弯，向北(bei)驶向东(dong)三岔站(zhan)。其中一(yi)个重要原因就是，为了避开东(dong)侧约(yue)两公里的国家授时中心，防止干扰在此产生的“北(bei)京时间”。
张首刚和“时间”做(zuo)朋友的故(gu)事(shi)，便是在这里开花、结果(guo)。
1986年，张首刚考(kao)入西北(bei)大学理论物理专业。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陕西天(tian)文台（国家授时中心前身）攻(gong)读(du)硕(shuo)士学位，师从刘海峰研(yan)究员。那时，他听到刘老师为研(yan)制基准型激光抽运大铯钟，举家搬(ban)迁到西北(bei)的故(gu)事(shi)，感动不已(yi)。当时的他不会想到，若干年后，他们(men)的人(ren)生轨迹竟有了重合的部分。
1997年，张首刚来到巴黎天(tian)文台时间频率基准实验室进修，深切(qie)感受到国内时间频率技术与国外的明显差(cha)距(ju)。1998年，他开始在巴黎第(di)六大学攻(gong)读(du)量子物理专业博士学位，2003年，他被巴黎天(tian)文台聘为助(zhu)理工(gong)程师。
在国际一(yi)流时间频率实验室学习工(gong)作(zuo)的近7年间，张首刚独立(li)完成了世界第(di)一(yi)台铯原子喷泉钟—法国时间频率基准的改造，至(zhi)今，其主要性能仍居世界领先地位。
“你(ni)已(yi)经做(zuo)出了世界上最好的喷泉钟，应该继续深入研(yan)究冷原子物理及其应用问题(ti)，为什么要回(hui)国再去做(zuo)喷泉钟呢？”博士毕业前，张首刚的导师得知他的回(hui)国打算后，出于对他学术发展的关(guan)心，惊讶地问。
当时，冷原子研(yan)究属于国际前沿和热门领域，而(er)且英国、法国、美国等国的一(yi)些实验室已(yi)经向他抛出橄榄枝。但深知铯原子喷泉钟对于一(yi)个国家时间系(xi)统有着(zhe)基础性作(zuo)用的张首刚，一(yi)心想在原子钟领域实现“中国突(tu)破”。
2005年，张首刚回(hui)到祖国。随后他离开北(bei)京的家人(ren)，独自来到位于临潼的国家授时中心工(gong)作(zuo)。
02
守护“北(bei)京时间”
国家授时中心是我(wo)国唯一(yi)专门、全面从事(shi)时间频率研(yan)究的科研(yan)机构(gou)，负责“北(bei)京时间”的产生和发播。在国家授时中心地下(xia)一(yi)层，放置着(zhe)“北(bei)京时间”产生的核心设备——原子钟组和世界时测量系(xi)统。
在国家授时中心，张首刚的主要工(gong)作(zuo)是“守时”“授时”和“用时”。“通俗来讲，就是想方设法产生更准确(que)的时间，将它们(men)利用各种(zhong)手段(duan)传播出去，在不同(tong)应用场景下(xia)使用好不同(tong)量级精度的时间。”张首刚向记者解释说。
“例如‘守时’，作(zuo)为能够产生时间信号(hao)并有计数(shu)装置的原子频率标准，原子钟是时间精密(mi)测量的关(guan)键核心。这不仅是事(shi)关(guan)一(yi)个国家时间频率科学先进与否的战略(lue)资源，更是国家主权的彰显。”国家授时中心副研(yan)究员陈(chen)江进一(yi)步(bu)补充道。读(du)博期间，他一(yi)直师从张首刚。
2005年，当张首刚从世界一(yi)流的实验室来到国家授时中心，这里冷原子钟研(yan)制的基础几乎为零。“当时，用于守时的小铯钟完全依赖进口，更没有基准型铯原子喷泉钟，整(zheng)个陕西没有一(yi)个人(ren)从事(shi)与冷原子相关(guan)的研(yan)究。”张首刚回(hui)忆说。
就这样，张首刚从一(yi)个人(ren)、一(yi)间地下(xia)室、一(yi)把(ba)螺丝刀干起，搭建平(ping)台、招募人(ren)才。在他带领下(xia)，这支团队研(yan)制出9种(zhong)不同(tong)应用类型的新型原子钟，建成世界时自主测量服务系(xi)统，实现了国家标准时间产生的自主可(ke)控。
1纳秒是十亿分之一(yi)秒，张首刚带领团队将我(wo)国标准时间与国际标准时间的偏差(cha)从10纳秒减小至(zhi)1.5纳秒，还构(gou)建了我(wo)国“新一(yi)代时间频率系(xi)统”……近年来，张首刚和团队在时间频率研(yan)究领域取得巨大突(tu)破，多项(xiang)工(gong)作(zuo)填补国内空白，获得中国专利金奖和4项(xiang)省部级科技一(yi)等奖。
03
做(zuo)精神(shen)富足的科研(yan)人(ren)
在西安地铁航天(tian)新城等站(zhan)点，竖立(li)着(zhe)“陕西最美科技工(gong)作(zuo)者”的宣传海报，关(guan)于张首刚的介绍，写着(zhe)两行大字：“于空白处落笔，雕刻精准‘北(bei)京时间’；在寂寞中前行，铸(zhu)就授时国之重器”。
作(zuo)为一(yi)名终日与“时间”为伴的科技工(gong)作(zuo)者，张首刚最深刻的感受就是：时间流逝得太快，工(gong)作(zuo)任务越紧(jin)，时间越不够用。
多年来，张首刚每晚只休息四(si)五(wu)个小时，第(di)二天(tian)仍能保持精力(li)充沛。在国家授时中心党办主任白浩然看来，张首刚有自己的秘诀(jue)：“他内心充实、富足，睡眠质量特别好，可(ke)以(yi)利用去机场、车(che)站(zhan)的路上等碎(sui)片时间休息，保持良好的精气神(shen)。”
由于工(gong)作(zuo)需要经常出差(cha)，张首刚总会将机票时间选在清早或者深夜，“这样一(yi)天(tian)的整(zheng)段(duan)时间就被空出来，可(ke)以(yi)集中精力(li)专注工(gong)作(zuo)”。
“不会调节生活(huo)的人(ren)肯(ken)定干不好工(gong)作(zuo)。”这是张首刚对团队成员说得最多的话。科研(yan)工(gong)作(zuo)无比忙碌，他希望大家都能成为精神(shen)世界富足的人(ren)。陕西人(ren)喜欢吃面，张首刚闲(xian)暇时会自己做(zuo)面，泼上辣子，再来瓣蒜，作(zuo)为对自己的奖赏；过年时，团队成员的孩子总会收到“张爷爷”的压岁红(hong)包……
有时，有的团队成员连续几天(tian)跟一(yi)个难题(ti)死磕，仍没进展，他便强制成员放假休息。“科研(yan)工(gong)作(zuo)也需要放松下(xia)来，思(si)维(wei)转个弯，灵感的源泉便开始奔涌。”这是张首刚总结的规律(lu)。
眼下(xia)，张首刚正带领团队，致力(li)于为我(wo)国建立(li)世界上独一(yi)无二，涵盖空天(tian)地的立(li)体交叉授时系(xi)统，“全力(li)将最准确(que)的‘北(bei)京时间’送到北(bei)京”。
当年留法归国时，张首刚带了4瓶香槟酒，原准备等到某次重大突(tu)破后，在庆功宴上喝(he)。19年过去了，尽管重大突(tu)破一(yi)件接着(zhe)一(yi)件，但庆功酒始终没有启封。
“授时人(ren)心中永远都有一(yi)面闪亮的表盘(pan)，对准确(que)度和稳定度性能的追求是无止境的，表盘(pan)每转到一(yi)个终点，就意(yi)味着(zhe)要开启一(yi)个崭新的历程。”张首刚说。
图片：受访者供图
作(zuo)者 | 毛浓曦 祝(zhu)盼
来源：工(gong)人(ren)日报